論網文作品著作權的歸屬——兼議閱文集團“霸王合同”能否霸住著作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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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IPRdaily中文網（iprdaily.cn）

作者：向俊杰 濟南市經濟和信息化綜合行政執(zhí)法支隊

原標題：論網文作品著作權的歸屬——兼議閱文集團“霸王合同”能否霸住著作權

近日，騰訊旗下的閱文集團因被爆要求作者簽訂的新合同引起了不小的爭議。為理清網文作品著作權的歸屬，本文將結合我國《著作權法》的相關規(guī)定，對著作權法上的作者、著作權人、著作鄰接權人及著作權的轉讓等內容進行分析研究，以期對網文平臺和網文寫手雙方的權利義務界定有所增益。

近日，騰訊旗下的閱文集團因被爆要求作者簽訂的新合同引起了不小的爭議。據網友透露和相關報道，閱文集團在新合同中要求網文寫手無條件將其作品所有版權免費交給閱文集團運營且不能參與運營收益分配，發(fā)生版權糾紛時網文寫手必須全力協助閱文集團并承擔由此糾紛所產生的相關費用，閱文集團還將擁有網文寫手完本一年內發(fā)布的作品以及一年后發(fā)布第一部作品優(yōu)先權等等，不少網友將閱文集團的這份新合同稱之為“奴隸合同”、“霸王合同”。為理清網文作品著作權的歸屬，本文將結合我國《著作權法》的相關規(guī)定，對著作權法上的作者、著作權人、著作鄰接權人及著作權的轉讓等內容進行分析研究，以期對網文平臺和網文寫手雙方的權利義務界定有所增益。

一、網文平臺與作者或原始著作權人

作者是指作品的創(chuàng)作者，是對作品的產生進行了創(chuàng)造性智力勞動的人，僅為他人的創(chuàng)造性智力勞動進行組織工作，提供咨詢意見、物質條件，或者進行其他輔助工作的人，均不是作者。我國著作權法中的作者，不僅包括“創(chuàng)作作品的公民”，也包括“由其主持，代表其意志創(chuàng)作，并由其承擔責任”法人或者其他組織作者，對于即我國承認除自然人外，法人或其他組織也可以成為進行了創(chuàng)造性智力勞動的作者。

就網文作品而言，一般情況下其作者應當是進行作品創(chuàng)作的網絡寫手本人，只有在網文平臺主持網絡寫手代表其意志進行創(chuàng)作并由網文平臺自身承擔責任的情況下，網文平臺才能成為相應網文作品的作者。

作者為其作品的原始著作權人，依法享有著作權，這是世界上一切有著作權法的國家都承認的。但是對于為完成法人或者其他組織工作任務所創(chuàng)作的職務作品，作者是否也是原始著作權人，目前世界各國對此規(guī)定不一，我國著作權法對職務作品的作者和原始著作權人做了區(qū)分規(guī)定，即：職務作品的作者是開展了創(chuàng)作性智力活動的自然人，但對于主要是利用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的物質技術條件創(chuàng)作并由其承擔責任的工程設計圖、產品設計圖、地圖、計算機軟件等職務作品的原始著作權，除署名權外，其他權利內容都由法人或其他組織享有。

由于網文作品僅包括小說、詩歌等文字作品，除作為作者外，法人或其他組織無法要求成為其原始著作權人。

另外，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的規(guī)定，對受委托創(chuàng)作的作品，在有事先約定的情況下，其作者和原始著作權也可以分離，即雙方可以事先約定委托作品的原始著作權屬于委托人，而不是屬于作為作者的受托人。此時，受托人作為原始著作權人應當依法對作品承擔責任。

在網文平臺委托網絡寫手創(chuàng)作作品并約定由網文平臺享有原始著作權的情況下，網文平臺依法應當對委托作品承擔責任，包括但不限于委托作品的侵權賠償責任。如果網文平臺試圖通過合同約定將此項法定義務轉嫁給網文寫手，則一方面該約定違反了法律規(guī)定，合同的有效性和效力有待進一步確認，另一方面明顯增加了網文寫手的義務，合同內容有失公平。

綜上，作為非自然人的網文平臺，要想成為網文作品的原始著作權人，其必須滿足的法定條件之一便是對網文作品承當法定責任，而不能通過合同約定將此項法定義務轉嫁給網文作者。閱文集團被爆“霸王合同”的相應條款和其隨后的回應，都表明閱文集團不愿也不能成為網文作品的作者或原始著作權人，網文寫手才是網文作品的作者和原始著作權人。

二、網文平臺與繼受著作權人

著作權權能種類繁多，總體上可分為著作人身權和著作財產權兩大類。著作人身權包括發(fā)表權、署名權、修改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其與原始權利人的身份密切相關，依法不能轉讓，只能有原始著作權人享有；著作財產權是指我國《著作權法》第十條第一款第（五）項至第（十七）項規(guī)定的權利，包括復制權、發(fā)行權、表演權、廣播權等，可依法予以轉讓。

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的相關規(guī)定，轉讓著作財產權的，應當訂立書面合同，對轉讓的作品名稱、權利種類、地域范圍、轉讓價金、交付轉讓價金的日期和方式、違約責任等內容做出明確約定，合同中未明確轉讓的權利，未經著作權人同意，受讓方不得行使。

繼受著作權人是指通過繼承、受讓、受贈等法律許可的形式取得著作權財產權的權利人，其只能享有的著作權財產權，并且對著作權人身權負有法定保護義務。繼受著作權人能夠享有和行使的著作權權能應繼續(xù)方式的不同而不同，如：因繼承而成為繼受著作權人的，可享有和行使著作財產權的全部權能；而因受讓、受贈等方式成為繼受著作權人的，其享有和行使作者財產權的權能種類和多少要受到轉讓合同和著作人身權的雙重制約。著作財產權包括復制權、發(fā)行權、表演權、廣播權等多項權能，著作權人可以僅就著作財產權權能中的一項權能進行轉讓、贈予，也可以就多項或全部權能進行轉讓、贈予，繼受著作權人只能就合同中明確約定轉讓、贈予的權能享有和行使權利，不能因其受讓或受贈了某一項或某一些權能而就認為其能享有和行使著作財產權的全部權能；此外，繼受著作權人對其享有的著作財產權的行使，也不得侵犯著作人身權，尤其不能以行使改編權、匯編權為由侵犯著作人身權中的修改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

作為非自然人的網文平臺可以通過受讓、受贈等方式成為網文作品的繼受著作權人，但其受讓、受贈的方式和享有、行使的著作財產權權能應符合法律規(guī)定和合同約定。對于合同中沒有明確約定轉讓、贈予的權能，網文平臺不得擅自行使和利用，否則，其行為不但構成違約，更是對原始著作權人合法權利的故意侵權。

閱文集團新合同中“要求網文寫手無條件將其作品所有版權免費交給閱文集團運營且不能參與運營收益分配”條款，不但不符合著作權法關于著作權轉讓書面合同的要求，更是直接違反了著作人身權依法不能轉讓的規(guī)定，因此閱文集團并不能因其與網文寫手簽訂此新合同而成為網文作品的繼受著作權人。

三、網文平臺與著作鄰接權人

著作鄰接權是指在作品傳播過程產生的權利，著作鄰接權人包括作品的出版者、表演者、錄音錄像制作者和廣播組織。版者有權許可或者禁止他人使用其出版的圖書、期刊的版式設計；表演者享有表明身份、保護表演形象、許可他人對其表演進行錄音錄像（復制、發(fā)行該錄音錄像）、現場直播或通過信息網絡傳播，并獲得報酬的權利；錄音錄像制作者對其錄音錄像制品享有許可他人復制、發(fā)行、出租、通過信息網絡向公眾傳播并獲得報酬的權利；廣播組織者享有禁止他人未經許可轉播、復制、錄制其播放的廣播、電視的權利。

著作鄰接權與著作權密切相關，但又不同于著作權，它是由作品傳播者在作品傳播過程中的創(chuàng)造性智力勞動所產生的權利，其權能種類、保護期限等與著作權有著本質的區(qū)別。

作為網文作品傳播載體的網文平臺，是否可以成為網文作品的著作鄰接權人，只能看其是否對網文作品的傳播作了原創(chuàng)性版式設計。作了原創(chuàng)性版式設計的，網文平臺可以成為網文作品的著作鄰接權人，否則，其不能成為網文作品的著作鄰接權人。另外，即便網文平臺成為網文作品的著作鄰接權人，也僅意味著其對其作出的原創(chuàng)性版式設計享有權利，而不是對網文作品享有著作權。

因此，不論閱文集體是否與網文寫手簽訂合同或者簽訂何種內容的合同，如果其在網文作品的傳播過程中沒有進行創(chuàng)造性智力勞動，則其就不能依法成為網文作品的著作鄰接權人，且不論其實際上是否成為網文作品的著作鄰接權人，其都不能因此而對網文作品享有任何著作權。

四、結語

著作權作為一種民事權利，當事人之間可就其相關內容進行合意約定，但作為一種特殊的無形的知識產權，法律卻又對其有關內容作出了明確的規(guī)定，當事人之間的約定不能違反上述法律規(guī)定，否則約定應當無效。此外，我國《合同法》第40條明確規(guī)定,在格式合同中“提供格式條款一方免除其責任、加重對方責任、排除對方主要權利的，該條款無效”。因此，網文平臺在處理與網文寫手的著作權法律關系時，應當在遵守法定優(yōu)先、誠實信用原則的前提下，在平等自愿的基礎上，通過協商一致進行處理，而不簡單、粗暴的通過單方要求、“霸王合同”等方式，無視法律規(guī)定，任意加重對方的責任、排除對方的主要權利，否則，其將可能承擔因其行為的違法性和不合理性而導致的侵權責任和其他不利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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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向俊杰 濟南市經濟和信息化綜合行政執(zhí)法支隊

編輯：IPRdaily王穎          校對：IPRdaily縱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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